兔头不理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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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解千山唤行客

“为什么每一克毒品背后的贪欲都要用那么多年轻滚热的心血甚至生命去填平?”


地狱的花被一双又一双手接力着,从尸骸累累里带了出来,重见天日,在阳光下恣意生长;红山刑房里的百里隧道,火海里千万亩罪恶的罂粟园;烈焰疯狂吞噬的村庄,满目疮痍的大地,暗不见底的裂隙……


都过去了。

“往前走,别回头。”


那些污浊的肮脏的龌龊的扭曲的暗夜,那些疯狂的绝望的残暴的贪婪的鲜血;那些苦苦哀嚎,声声呜咽;那些惨绝人寰,白骨奄奄,它们不配与我那清澈明朗,意气风发,一腔热血的少年长眠。


“你要活下去,往前走,永远不能回头。”


你要带上他的眼睛,躲过魑魅魍魉与苍茫人海,你要撑到征程的最后一刻,你要干干净净地重新站在阳光之下,拥抱永远的解脱和自由,然后迎着烈日苍穹,走向灿烂的国土与家乡。

  

你的名字永刻地底,我的灵魂向死而生。


“阿归,从此以后以我的名字活下去吧。”


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为已经死亡十年的“毒贩马仔”阿归证明清白,索性便让那从未被命运善待过的名字永远消失,让他余生以解行的名义,行走在明光堂皇的人世间。所以,以解行的名字活下去吧。


你可能要一个人走上十年,经历很多险象环生的困境,抓捕很多穷凶极恶的毒贩,在这片大地上留下无数的鲜血、功勋和传说,最终一身伤痕远离故土。

然后来到遥远的北方。你会在这里遇到一个人。


你们会最初看彼此不顺眼,你会不甘,愤恨,你会想: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的人生就那么顺遂?

凭什么他们的成就和荣耀都聚焦在高光处,而有的人就要在黑暗中苦苦挣扎,铁骨忠心俱被碾碎,热血头颅抛于深渊,连名字都要被埋葬在世人永远也不会知道的地狱?


然后阴差阳错下你们并肩作战,误会与偏见随着一个一个案件里的信任与依赖,寸寸瓦解。当你再次以为将孤身一人重新走向最黑暗冰冷、一去不返的深渊时,早有一个人悄悄站在了你的身边,甚至比你多向前走了几步。


这时你才发现原来他也和你一样,是熬过数不尽的漫漫长夜,从深渊里挣扎出来的人;你才发现原来你以为的那个光芒万丈,全身上下挑不出一点毛病的人,那个骨子里就刻着忠诚而坚定的信仰的绝对完美主义者。早在某一年长夜,踏上了一条一去不返的道路,在你刀头舐血的日子里,在你暗无天日曾以为被放弃的日子里,他背负着仇恨,背负着不甘,背负着那一晚鲜血飞溅墙面的房间,背负着身边紧紧捂着他嘴巴的少年,多少次午夜惊醒,耳边回荡着少年掩护他离开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活下去,往前走,不能停下,也不能为任何事回头……你要记住想活下去就不能为任何人报仇……”


你才发现:

“原来是你啊。”


二十年前的深夜,是他们平生第一次看见彼此,所有的悲剧都在对视那一瞬间发生。


他静静地看着你,淡淡地笑着:

“我追了二十年,才终于追上你。”


在那个温暖的臂弯里,在那些温存的夜晚里,在那被情欲淹没将身后之事抛在脑后的短暂时光里。


如果世界能静止在这一刻就好了,你想。

如果吞噬村庄的烈焰熄灭,满目疮痍的大地还原,一切阴差阳错在未发生前便涣然冰释,不为人知的英灵于千山万水之外魂归故里——

或者假如,时间就静止在这一刻,永不向前。


“你必须一直一直往前走,永远不能回头。”


你不能为任何人停下脚步。

你永远不能回头。


“我想特别介绍一个非常优秀、非常英俊、总是扳着个脸讲大道理的学院派精英,他总是想把我迁到他们家户口本上……而我也真的好想他啊。”

“对不起,遇到你以前,我也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后悔的那一天。从今以后真的要自己照顾自己啦。”


  

“可你不用回头。”

你不需要再跟过去有一丝一毫的牵连,你要永远向前走,带着解行的灵魂穿过死亡和地狱,回归万里之外的遥远故土总有一天地狱的花会得到永远的光明。只有飞鸟能一路向南,越过那遥远的千山万水,找到自己的枝巢。


我会独自向着长夜去寻找那湮没在岁月背后的正义与公平。


我会把你的名字带回到地面上,把解行的灵魂从异国带回故乡。

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来自哪里,经历过什么,付出过多少,让那些企图从地狱里榨取利润的人知道他们将付出什么代价……我要让你和解行都亲眼看到所有缺憾填平、夙愿成真,那些付出过血汗的人都如愿以偿。


“我要让地狱里的花从此开在地面上。”


我不需要被世人瞩目,我只想活着回来,带你一起回家。我们会像从前一样天天晚上这互相依偎着看书,床铺宽敞干净,灯光温暖昏黄,手边放着各种你喜欢的糖、点心和切成块插着牙签的水果,记得吃完这些零嘴之后一定要在入睡前再刷一次牙。


我要你像解行母亲给你取的名字那样“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在安逸太平的人世间吹着微风、唱着歌,开开心心回家。”


而我会千里迢迢,披星戴月地赶来带你走。

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


“没关系,别怕,追到你了。”


我们四处碰壁,精疲力尽,却始终无法走出这重重绝境。如果冥冥中真有神灵满足这世上每个人的生日愿望,只求你魂魄不散,天上有灵,帮我们昭示出一条为你沉冤得雪的路。


“生离死别过后的人才会相信死后还有一个世界。”


“你准备好了吗?”

“你要带我回家吗?”

“不,我不用带你。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画师

解行

阿归

吴雩


我们回家了。


致所有不为人知的故事,致敬所有缉毒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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